2012年《中国好声音》的舞台上,四位导师背对着舞台坐在席位上。
灯光适宜地打在舞台上,让舞台中央的人,看起来那般不同。
音乐渐起,她终于开口,声音婉转动人,极具生命力。
所有倾听的人,皆以为邓丽君再世。
“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寂寞梧桐,深院锁清秋。”
只一句足以打动人心,背对着舞台坐着的导师纷纷动摇。
还不等多探,导师杨坤直接为她转身,紧跟着庾澄庆、刘欢、那英皆按下转身按钮,想要看看台上的究竟是何方神圣。谁知,在望向舞台的刹那,揭秘的瞬间,导师都惊呆了。
舞台中央手拿话筒的女子,竟然是一个盲人!没有华丽的礼服,没有精心打造的造型,就连外貌也不属于上品。她就那样坦然地站在舞台上,专注地唱着歌,给所有人带去震撼。
惊诧、茫然、惋惜……
诸多情绪交织,复杂难以言表。
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她的歌声令人惊艳。
这位声音神似邓丽君的姑娘,名为张玉霞。
1976年张玉霞出生在台北板桥一个不怎么富裕的家庭,家中有三个孩子,张玉霞排行老二。由于基因序列的缘故,张玉霞几姊妹视力都不好,而她是其中最严重的一个,患有先天视神经萎缩导致双眼全盲。刚降临于这个世界的张玉霞,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同。没有见过正常的世界,又哪里会意识到自己是个“异类”?
她只是因着一些客观原因,受到了外界的主观排挤。只是她以为,那是正常的。
由于外形不出众,且因眼疾的缘故,她的眼睛会不自控地朝上翻。因而周围的孩子都不愿意跟她亲近,甚至嘲讽她的外在,说她是丑八怪。
孩子的恶意,天真又可怕。
但没有意识到自己不同的张玉霞此时还不怎么难过,只是带着懵懂,莽撞地过着日子。直到一次夜间玩乐,邻居在放烟花。当绚烂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时,小孩子们纷纷惊叹:“好漂亮!”听到周围的声音,茫然的张玉霞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但见大家都这样说,她也跟着随声附和。
谁知一边的大人突然出声:“你又看不见,知道什么?”
这一句随口而出的话,揭开了保护张玉霞好几年的名为“懵懂不知事”的罩子。
那一瞬间,令张玉霞明白,自己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,她是一个异类。曾经同龄人对她的欺辱恶意,这一刹那全部席卷而来。
原来,这些人说她是丑八怪,说她是怪物,是因为她确实是丑八怪,确实是怪物。
她得到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答案,可这个答案足以摧毁她整个人。自此她开始变得封闭、麻木。家里人看到张玉霞这样很是心疼,不能给女儿一个健康的身体,对于父母而言是一大难以言说的疼痛。
愧疚自责的他们虽然愿意就这样养着张玉霞一辈子,但他们护不了她一辈子。在外婆的劝说下,张玉霞被送到学校读书,接触同龄人。她在学校认识了当下的“金曲歌王”萧煌奇,两人从小学到国中都是同学。
读书的时候,张玉霞帮萧煌奇写英语作业,长大后萧煌奇帮张玉霞街头唱歌时站台。从象牙塔出来,为了不让父母担心,自小懂事的张玉霞开始找工作。她想着,要是能够证明自己可以赚钱养活自己的话,父母或许就不用那么操劳了,但其貌不扬又天生残疾的她,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工作?
最后她决定去街头卖艺,做着自己喜欢的事,哪怕再苦也是甜。
对于女儿的决定,张父张母自然支持。就这样,张玉霞在人流量还算不错的街头支起了摊,父亲负责接送她。与邓丽君歌声酷似的她,很快拥有了不少的粉丝。
通过自己的特长赢得掌声的张玉霞渐渐变得自信起来。
有了粉丝的打赏,张玉霞给自己报了班学习钢琴,以及专业的音乐知识。有着爱好支撑的她,在音乐这个领域越发精进。零几年的时候,互联网入侵大众生活,有人将她唱歌的视频上传于网络。很快张玉霞借着声音酷似邓丽君的特点走红,成了网络歌手。
而视力下降的姐姐在母亲的建议下,跟张玉霞组成“欣韵二重唱”组合,两姐妹在街头南征北讨。
2012年,苦了好几年的张玉霞迎来了好日子,让她的生活发生了巨变,浙江卫视《中国好声音》的节目组,在网上看到了张玉霞的视频,当即拍板一定要让她参加。面对节目组的邀请,只想好好唱歌的张玉霞并不想要参加。她不想要上节目,更不想要通过卖惨来获得评委的同情分。节目组告诉她,评委是通过听歌盲选的模式选择歌手,不会有同情分的情况,同时参加节目还有跟她的偶像那英合作歌唱的机会。
就这样,张玉霞考虑再三,在三个月后答应了节目组的邀请。
很快张玉霞迎来了自己人生中的高光时刻,遭四位导师哄抢,被很多受她歌声所打动的粉丝追捧。平平无奇的她,在舞台上大放光彩,受到了大量关注,人气暴涨。她的走红势必遭到了一些眼红的人所嫉妒。
2012年9月,微博加V的中国国家羽毛球队队员李某(实为中国青年羽毛球队)连发四条微博。
言辞粗鄙,透露着对节目组邀请张玉霞的不满,同时还非常恶意地抨击张玉霞的外貌,将张玉霞说得一文不值甚至开除人籍。酸鸡跳脚的行为自是引发大众的不满,李某遭到大众谴责。
有人向新浪微博求证,被告知“用户@中国国家羽毛球队李某认证信息不实,构成‘身份虚假’,被举报人冒用国家羽毛球队运动员李某的姓名和肖像,构成‘冒充’,且情节恶劣”。
本以为可以借辱骂张玉霞获得一波流量的李某慌了,忙不迭发文道歉,还声称自己还小只是95年的孩子。此番闹剧就此唱罢。走红后的张玉霞接到了不少节目、综艺的邀请。不缺话题度还有着“盲人版邓丽君”称号的她,自然被资本看上。
骤然的走红令张玉霞茫然无措,不了解这个圈子的她接受了经纪公司的橄榄枝。她以为有了专业的团队,自己就可以安心唱歌,可是资本从不做慈善,要的必是利益。本以为生活有了改善的张玉霞,未曾想这些巨大的流量,竟然成了让自己堕入深渊的推手。
就像《怪你过分美丽》兜兜圈圈,临到该剧的结尾,不堪承受巨大压力的林湘依旧选择了自杀,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。其实如果对娱乐圈真正有所关注的人,不难发现,剧中林湘自杀的事件并非个案。在娱乐圈,无论成名的还是还未出名的,都不乏这类悲剧。
签约后,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,公司给张玉霞接了很多的商演。起初张玉霞这棵摇钱树还能够赚不少,可是后来渐渐地钱不那么好赚了。经纪公司经过一番研究,发现阻碍他们赚钱的原因是张玉霞的外在。
而身在演艺圈的明星们压力的徒增也明显比常人更胜。时至如今,因患上抑郁症在2003年选择自杀的天王巨星张国荣依旧是很多人难以忘怀的存在。或许如果当年远离光鲜明丽的影视圈,张国荣远不会走上结束自己生命的道路。
对此,他们逼迫张玉霞去整容。
有着三年经纪约的张玉霞,面对高额的违约金,尽管心里愤懑难受,却也不得不答应这一要求。一开始,公司要求她去打玻尿酸,可是呈现效果不理想,于是又逼迫她去打肉毒素。但有的人整容效果很不错,有的人整容效果一般,很不幸张玉霞就是后者。
经纪公司为了利益什么不能做?他们思前想后觉得是牙齿毁了张玉霞的外貌,于是逼迫她去做牙齿。直到专业老师说整牙会影响到张玉霞唱歌后,经纪公司才作罢。既然无法通过改变样貌让张玉霞变成更能赚钱的摇钱树,经纪公司选择给张玉霞排满商演压榨她的剩余价值。签约这三年,张玉霞过得万分艰难,再加上公司不顾做完医美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期,逼迫张玉霞连轴运转。
医美恢复期,张玉霞每天都要忍受伤口的疼痛参加商演。
普通人围观娱乐圈与名利场,想看的不过是庸常生活中没有的精彩和跌宕,来为日常的生活增加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。但深陷名利场中的男女,如果真的把握不住自己,真的以为自己作为“公众人物”是社会中的特殊阶层,可以超越法律以及道德的约束,可以为所欲为,只能是自掘坟墓,成为大众的笑柄。
连轴的工作令张玉霞身心疲惫,终于在熬完三年合约后,她逃离了这个名利场,张玉霞选择回到台湾街头唱歌。
这一选择意味着她的收入将直线下滑,然而疼爱她的家人自然不在乎金钱,纷纷支持张玉霞的决定。尽管日子不再那般红火,可张玉霞却感觉自己过得很幸福很轻松。老天给张玉霞的人生开了个天大的玩笑,但她依旧坚韧不拔地活着。
当回归初心,何处皆是净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