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高考之后你有什么安排?”
“还没想好,可能会去喜欢的城市旅游吧”
“我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……”
他看着我,六月初的阳光眀朗却不燥热,坐在绿色藤蔓环绕的长廊中,我轻轻地笑着,虽然是中午,树荫底下的清风特别凉爽,让人觉得惬意而自在,不禁憧憬着高考之后的日子。
我在想,他的计划里会有我吗?
第一次注意到他,是我上台做自我介绍的时候,他坐在中间一组,皮肤白白的笑的特别灿烂,那种让站在讲台上的我有一种被欣赏和肯定的感觉,可能是个人都会喜欢他吧,当然,那时候我的喜欢,也只是同学朋友之间的那种。
他是那种有点胖胖的男生,也不知道是哪天起,我们就建立了一种奇怪的同学情谊,每次我们在走廊面对面遇见时,他给我打招呼,我都会笑着回应,然后伸出我的手,他就会特别懂的走过来,给我摸摸他的肚子,软软的超级舒服,虽然我后面和我朋友说起这件事情时她们都不太理解,甚至觉得有点过于亲密,但就那时候的我们来讲,也只是喜欢的同学的关系而已。
高一下文理分科,我二话没说选了理科,因为实在是受不了文科每天要背很多东西。可是接踵而来就是巨大的打击,我的成绩直线下降,我属于典型的文理科比较均衡的那种,没有文科给我拉分,在理科班我的成绩就很糟糕,所以随即我就陷入了巨大的自闭之中,看着刚刚发下来的物理卷子,我差点没哭出来,选择题错得没剩几个,不一会儿总分排名也下来了,我匆匆跑到后面去看,结果果然令人心碎,成绩跌落到20名。虽然也不是太差,可我还是有点要强的性格,强烈的自尊心让我没法接受,想我之前再怎么也是十名左右啊!
不得不说刚刚分科的那段时间我过得十分煎熬,幸好过了不久就放假了,虽然内心压力很大,但是谁会不喜欢假期呢?
暑假期间我狠狠的调整了状态,立志开学之后一定要投入十二分的精力好好学习,把排名弄上去,自知不像班上那些理科学霸,只能相信勤能补拙了。
燥热的夏天很快过去,不久就如期开学了,换了新的教学楼,高二的学区比较偏,离食堂和女生宿舍都比较远,但男生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,近的很。去了教室就选了个靠前的座位,我悻悻地跟舍友说到“在这儿坐注意力最集中! ”
于是我就开始了每天疯狂的学习,甚至有时候早操跑步的时候都在记知识点,可慢慢的我发现我头发越掉越多,经常一洗头就掉一大把,周末回到家,做着数学题很久没解出来,我躺在床上,眼泪就开始止不住的流,此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,我的焦虑情绪已经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。也许是太过于专注一件事,那段时间并没有太多关于别的记忆。
第一次月考很快就到了,拿到卷子那一刻我的手一直在发抖,所幸做着做着慢慢进入了状态,好像也没什么了。果然第一次月考进步了很多,我也开始慢慢习惯理科的思维方式。虽然稍稍开心了一些,但我还是不敢太放松,脑子里的那一根弦一直绷着,一直跟自己说“你再不抓紧时间好好学习,你永远都赶不上别人。”我也不知道这根紧绷的弦什么时候会断。
打破我计划的事情不久后便发生了。
一个月已经过去,班主任会根据他的了解重新编排座位,一方面是为了前后座位的公平,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同学们之间优势互补,互相帮扶。此时的我,还沉浸在知识点的海洋里,并没有太在意,直到班长拿来了座位表,我挤进人群中探着头看了看,老师把我和Y(后面都会用用Y代替他的名字)安排成了同桌。我很明白老师的用意,大概是我很自律,学习认真,而Y很调皮心不静,管不住自己,我俩坐一起,刚好我能带带他。但是,我的第一反应却是“不行! 他那么爱玩,我和他坐在一起我肯定控制不住自己! 这样的话我的成绩又要下降了”所以我马上找了班上的一个学霸同学,询问他能否和我做同桌,学霸爽快的答应了,然后我就顺带拜托他和Y说一下他俩换个座位,后来学霸回来说他同意了,我慢慢就放下心来,继续刷题了。
上午四节课终于结束,同学们都赶着去食堂吃饭,夏季的余温还未散去,正午的太阳特别烈,照在地上的光都刺眼。我隐隐的有些不安,还是觉得这件事自己做得不太好,可当时一股脑的就把换座位的事情全搞完了,没想到这份上。我和好朋友走在路上,跟她说着这件事情,问她“你觉得Y会不会生我的气啊?”,她说,你这样的确不太好。我仔细想想也的确是,唉!
不出所料,出事了。
吃完饭后大家回到教室开始午自习,我比Y先来,可能是因为愧疚吧,我一直关注着他什么时候回教室,结果他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,一脸冷漠看都不看我一眼,走的特别快。我的位置靠近走廊,大概就感受到了他走过去带来的一阵风,还有我抬头仰看他的短暂的冷漠脸,我知道,我真的惹他生气了。
其实在我的学校生活里,主要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了,有很好的朋友,几乎不会吵架,也没有什么会让我们吵架的事情,同学之间的相处也都很友好,这好像是我第一次明明确确的惹到一个人,并且我确定是我不对。连续几天我能够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异样,作为一个行动派,我开始准备和他道歉了。
周二,化学晚自习,大家都在认真的做作业,第一节课临下课前我拿着浅黄色便利贴写了一句话“Y,下晚自习我们一起走吧,我有事情和你说。”折叠好后等着下课给他,课间他从后门出去了,快上课的时候回来的,依旧是风风火火那个样子,看起来很开心,但是视线从来不会落在我的这个方向,多少有点故意的,等他走过来的时候,我叫住了他“Y,给你。”他看了我一眼,眼神柔和了一些,接过了纸条。
第二节晚自习我接着做那半张还没完成的化学作业,心里还是很忐忑的。终于下晚自习了,我保持着那种正常的收拾东西的节奏,和朋友说好让她们先回去,等着他来找我。他过来,递给我一张白色便利贴写好的纸条,一样叠的好好的。我接了过来,说“一起走?我有事情跟你说。”我觉得事情只有当面说才能说清楚,更何况是道歉。他似乎有些错愕,或者有些不知道怎么和我相处吧,我们很少很少有两个人单独好好说话的时候,所以他一开始没打算和我一起走,但我说了以后,他似乎也不好拒绝,便说“我出去等你。”
我说“好”,加快了收拾课桌的速度,教室里特别亮,外面九点半的夜却早就是黑漆漆的了,十月有余天气晚上已然转凉,透着一股秋天的寒意,和黑色融为一体。隔着教室的墙,我能想象到他在外面站着的样子,也匆匆地出了门。
我俩就在路上慢慢走着,他的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,所以是朝着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的,刚好会路过便利店。我跟他解释道“Y,对不起,我不是不想和你做同桌,但是分科了以后,我的成绩就下降了很多,所以我一直都很焦虑,也很害怕自己成绩提不高了,我就是怕和你坐在一起,我会分心,我真的真的没有一点讨厌你,我一直都挺喜欢你的,可是我太焦虑了,对不起。”说着说着,我就留着眼泪,可能是着急,可能是有点委屈和无奈,事情被自己弄遭又伤害到别人,“我当时真的没有想很多,就一下子把座位换了,对不起。但是我真的没有不喜欢你。”,他在我旁边,手插着兜,有点拘谨又有点柔和,不知不觉我俩就走到了便利店,他说“没事没事,我也有点不对,还小孩子气的不理你。”晚上风很大,他薄薄的绿色外套里就穿了一件短袖,风刮起来的时候吹的衣服紧贴在身上,看起来多少有点单薄,我抬头看着他,试探的问到“那我们以后还是朋友?”,他说“嗯,当然,你也不要想太多了,没事的,我也很抱歉。”
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,跟他说到“太好了,真的对不起,下次我们做同桌吧!”,他笑着回到“好啊”,我说“那你也快回宿舍吧。”我俩最终停在了便利店的门口,刚下自习的便利店里依旧是熙熙攘攘,他说“好,拜拜,晚安”,我“晚安。”
道别了之后我一个人走在路上,心情还是有些激动,但也觉得终于轻松下来,有些开心。回到宿舍,我打了那张白色纸条
“L,对不起,我最近因为换座位这个事情有点情绪,还故意不理你了,你不要太介意,我是想和你做同桌的,抱歉。
圣诞那天,下雨了,中午我从食堂走回教学楼时,他在之前晚上经常和我打招呼的那个地方等我,我朋友见状先走了,他跑进了我的伞下,我看着他,他说“做我女朋友吧。”我无法描述他眼里透出来的深情。
我内心突然慌张,事情一下子发展到我无法控制的程度,突然想到自己的学业,内心很忐忑很害怕,我似乎不该这样,这一刻惊慌大于惊喜。的确,我们之前的点点滴滴,有些东西已经很清楚了,可是对我来说,我没有办法现在谈恋爱,我害怕这场恋爱带来的无尽风险,害怕自己的学习受到影响,害怕老师父母发现。因此,我迟迟没有回应,可他似乎是不会放弃,一直看着我。
伞下,我们两个人,雨滴沿着伞的边缘坠落。
他和我,两个世界的人。他的生活热烈而自由,无拘无束,似乎从来不会考虑这场恋爱会带来的潜在问题,所以,对他来说,此时此刻,他真的真的喜欢上我了,既然是喜欢的人,就应该在一起。(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揣测,那一刻他的真实想法,我们没有交流过)。对我而言,我的生活似乎有太多太多的条条框框,我最大的任务,就是好好学习,不要辜负父母的期望,做一个老师眼里的好学生,考上理想的大学,我从没有想过要真的早恋,脑子里不断窜出我们在一起以后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,真的让我迟疑。
可是,我喜欢他。他的热烈,自由,随意,每一份关心,每一个有趣的点子,还有他总是像太阳一样带给我的温暖,让我没有办法不喜欢。我一直觉得,某种程度上,我很羡慕他,我永远无法做到像他那样洒脱和肆意,这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吧。
僵持之下,我最终答应了,虽然我心里担心大于喜悦,但我看得出来,他确实笑得很开心。只能说,祝我们好运吧。